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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州論壇

標(biāo)題: 70年前的今天,我們在西湖走散 | 止戈出品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5
標(biāo)題: 70年前的今天,我們在西湖走散 | 止戈出品

口述:徐婉嬋
采寫:謝瑩
編輯:孫春龍
設(shè)計:娜咤
再次見到我魂牽夢縈一生的戀人,是在70年后。
2018年8月29日,孔柏年先生急匆匆趕到我家,從手機中翻出一張照片,問我是 否認識。我戴上老花鏡湊過去,瞬間呆在那里。
1949年,他在兵荒馬亂中撤離大陸,從此杳無音訊。
一別,便是一生。



“徐婉嬋,有三個空軍來找你!”1947年的一天,一位同學(xué)跑進宿舍喊我。

那年,我21歲,正就讀浙江省立杭州高級醫(yī)事職業(yè)學(xué)校。

我很驚訝,跟著同學(xué)下了樓,只見3個身著軍裝的人看著我笑。我認出來了,其中一位,前一天見過。

那是10月31日,為慶祝蔣介石六十大壽,杭州體育場舉辦了一場聯(lián)校體育比賽,我是學(xué)校的女排隊員。那天體育場人山人海,女排們正在場上奮力揮臂扣球時,天空突然下起大雨,我們像受驚的小鹿,跑到主席臺上躲雨,那里,恰是空軍官校學(xué)生們的觀賽場。

身著白色球衣的我被雨淋濕,想找同學(xué)要張手帕,就在我回頭張望時,突然看到身后一個籃球運動員,正目不轉(zhuǎn)睛地望著我。


那年我21歲

再次見面,只見他穿著一身筆挺的美式空軍制服,高聳的軍帽帽檐壓在眉毛上,英氣逼人。

見到我,他顯得有些緊張。同來的人笑著在背后推他一把,他才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對我說:“我們想……想來參觀一下你們學(xué)?!?br />
他叫王振康(后改名王斌),是杭州筧橋中央航校第25期學(xué)員。1944年,為響應(yīng)蔣介石“一寸河山一寸血,十萬青年十萬軍”的號召,正在南京金陵大學(xué)讀書的他棄筆從戎,趕赴印緬戰(zhàn)場??箲?zhàn)勝利前,又考入筧橋中央航校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6
后來,我們相愛了。

每天清晨,當(dāng)太陽升起,總有一架戰(zhàn)鷹如約從筧橋方向飛來,時而直沖云霄,時而低回盤旋,那貼著學(xué)校屋頂呼嘯而過的轟鳴,至今難忘。

我常跑出教室,努力向天空揮手。



那時,航校學(xué)員每天都要駕機訓(xùn)練,振康常常將地點選在我的學(xué)校。

到了周末,他會身著綠色空軍制服,開著敞篷吉普車到學(xué)校接我,然后去岳墳邊的攤位租兩輛自行車,并肩騎行到西湖。

那時的杭州姑娘,以有個筧橋空軍男友為榮。

有一次,我們爬山時,我腳下一滑,他趕緊伸手將我扶住,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。十指相扣的瞬間,我倆都羞紅了臉。



不能相見的日子,我們就用頻繁的書信表達愛慕。曾是哲學(xué)系大學(xué)生的振康文筆優(yōu)美,柔情脈脈又體貼周到。

有一天,我們泛舟西湖,振康看著我,表情突然凝重起來,他握住我的手說:“假使有一天,我們不小心走散了,那么就在岳墳前等吧,最多十年,老天一定會讓我們重新相聚的。”

我聽了一愣,很感動,但也有些好笑:這么小的杭州城,我們怎么會走散?

現(xiàn)在想起來,我那時好單純,而身為軍人的振康,已經(jīng)感知到了即將到來的腥風(fēng)血雨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6
1948年冬天,筧橋中央航校緊急遷往臺灣,振康要隨部隊換防。臨走的前一天晚上,我們來到西湖邊,他把我緊緊攬在懷里,迫切地說:“婉嬋,我們結(jié)婚吧,和我一起去臺灣?!?br />


年幼無知的我,根本沒有體察到他焦灼的內(nèi)心,也不知道戰(zhàn)爭意味著什么。我告訴他,辛苦讀書四年,再過半年就要畢業(yè)了,等拿到畢業(yè)證后就去臺灣。

振康尊重了我的選擇,送我一張別致的新年賀卡。上面寫著:

祝您新年快樂、前途幸福,謹(jǐn)以此贈給我想念中的人兒。

那是1948年的12月15日,一個我至死也不會忘記的日子。是我們第一次分別,也是永遠。

在之后紛亂的歲月里,我始終將這張賀卡帶在身邊,一直保留了70年。

2008年12月15日,我們分別60年之際,我在賀卡上寫下一段話:

彈指一揮間,60年過去了,48年12月15日是什么日子,今又12月15日,兩岸直航的時刻您在哪里?我們都是83歲高齡的人了,只有九泉相見,天堂之路又在何方,心痛難忍。



現(xiàn)在想起來,我萬分懊悔,如果當(dāng)時堅定地跟著他走,我的一生,或許不會有那么多的折磨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7
1949年,解放戰(zhàn)爭烽火連天。

這年初,振康從上海給我寄來一封信,我這才知道,他已從臺灣到了上海。

信中,他只簡短留下自己在臺灣的詳細地址:臺灣屏東機場,空軍第十一大隊第四十四中隊,并希望我盡早動身去臺灣。

可我,仍在等畢業(yè)。

4月21日,渡江戰(zhàn)役打響,長江防線只一天便被解放軍突破,兩天后南京解放,十天后,杭州解放,二十多天后,上海解放。

一夜之間,杭州再無吉普車和空軍的身影,留守筧橋航校的看門人也不知去向。   

杭州街頭,到處是丟了魂尋找戀人或丈夫的女人,其中,就有我發(fā)瘋般的身影。我天天看報紙,希望能從中尋找振康的下落,但一無所獲。



振康曾對我說:“我是軍人,命可能不長,你要好好考慮?!?nbsp; 

我坐在岳墳前,想起他說過的這句話,立即起身離開,怕自己忍不住放聲哭出來。

絕望中,我花了一塊大洋請算命先生看相。我想知道:他在哪,還活著嗎,我們何時才能相見,我剛從郵局寄出的兩件親手編織的毛衣,他收到了沒有?

算命先生說:人還在,遠在海角天涯。



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,我把振康從上海發(fā)來的那最后一封信看了又看,堅信他是隨部隊撤到臺灣去了,多少心安了一些。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這年7月,我終于畢業(yè),但赴臺結(jié)婚已成南柯一夢。

3個月后,新中國宣告成立。

我們真的走散了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7
1950年春,我收到母親從老家寄來的信,她說,振康的弟弟振業(yè)參加了解放軍,并隨南下解放舟山的部隊來到臨海赤水村。那正是我的家鄉(xiāng)。

振業(yè)找到我的母親,打聽哥哥的下落,可母親一無所知,就將我的地址告訴了振業(yè),振業(yè)說,等他打完仗,一定會再來找我打聽哥哥的消息,并給我母親留下了他家在安徽的地址。

收到母親的信已是一個月后,我立即上街買了幾塊杭州綢緞,寄給遠在安徽合肥的振康父親王少山,以表自己的牽掛之心,但懾于局勢,我沒敢多寫,只是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地址。

可綢緞寄出后,猶如石沉大海,說好打完仗就來找我的振業(yè),也消失在茫茫人海。

我至今仍然清楚記得振康家當(dāng)年的地址:安徽合肥市趙千戶巷1號。

我曾讓女兒去尋找,可女兒告訴我,趙千戶巷這條有著數(shù)百年歷史的古街巷,早已蕩然無存,連同名字一起消失在解放后的城市改造中。


我做夢都想著能與振康在西湖重逢

1950年后,經(jīng)常有臺灣飛行員駕機回大陸投誠的新聞,我已如死灰的心又復(fù)燃了,我期盼著戀人,也能成為駕機回歸的英雄,與我團聚??墒?,這期盼很快變成了絕望——聽說駕機回來的人,有的被槍斃了。我十分恐懼,在心中一遍遍祈禱他千萬不要回來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7
做夢也沒想到,振康駕著飛機在我們學(xué)校盤旋的溫馨場面,后來成為我的“污點”。

五十年代初,我所在的醫(yī)院改制為一所軍隊醫(yī)院。按當(dāng)時規(guī)定,所有解放前參加工作的統(tǒng)稱為舊職人員,都必須如實交代自己的歷史。從此,我的檔案中,有了“戀人為臺灣空軍飛行員”的字樣。

1952年的一天傍晚,由單位激進分子組成的“打虎隊”將我關(guān)押起來,說我貪污巨額公款,通敵臺灣戀人,把巨額貪污款轉(zhuǎn)移臺灣,助臺灣反攻大陸。幾天逼供下來,我瀕臨崩潰,只好簽字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。


上世紀(jì)50年代初的我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禍不單行,老家赤水村傳來消息,我家被評為地主成分,房屋、財產(chǎn)全部沒收。

我父親早逝,母親成為被批斗的“地主婆”。我的大哥在一個清晨被拉去槍斃了。那天,大嫂哭著去收尸,把大哥身上穿的毛衣脫下交給我洗,我洗著洗著,只見清澈的河面,瞬間被大哥的血染成殷紅一片。

大嫂將洗好的毛衣拆成線,又打成小孩的毛衣,給已經(jīng)失去父親的孩子們穿在身上。

在政治高壓下,我已沒有別的路,痛苦地想了很久,最終決定把自己嫁了。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7
此時,一個叫王耀振的醫(yī)生開始追求我,他與我在同一所醫(yī)院。我注意到,他的名字,和振康只相差一個字。

我告訴他,我無法忘記振康,心里會一直留著振康的位置。他說,他都知道,也都理解。

1953年,我們結(jié)婚了。


我和丈夫耀振
  
后來我們陸續(xù)有了3個女兒,孩子的出生,曾一度讓我在忙碌中忘記了振康。但當(dāng)她們漸漸長大后,我又慢慢想起了他,回憶反復(fù)折磨,讓我整夜整夜睡不著。

失眠的夜,我會拿出以前振康給我寫的信,邊看邊哭。

在我的家里,至今還保留有振康當(dāng)年送我的禮物,有旗袍、扇子、派克金筆、香皂、布料等,我一直細心保存了70年,連他當(dāng)年用來包禮物的橡皮筋都一直留著。


叫它們不應(yīng),看它們不理,但它們能解我愁思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,我將振康送我的鵝黃厚呢衣料,請裁縫制成孩子的大衣, 老大穿完給老二,二姐穿小了又給小妹。靠著這件柔軟暖和的呢大衣,年幼的孩子們,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冬季。

振康曾送我一本暗紅色的相冊,里面有許多我們在一起的照片。天氣好的時候,我會坐在陽光下一頁頁打開。年幼的孩子們時常趴在我的腿上,好奇地指著照片中的人問我是誰,我也不隱瞞。

當(dāng)我和孩子們談到我的空軍戀人時,丈夫耀振總是默默地聽著,有時也跟著笑。



后來我曾數(shù)次回過杭州,每次去都會想起當(dāng)年振康和我的約定:“假使有一天,我們不小心走散了,那么就在岳墳前等吧,最多十年,老天一定會讓我們重新相聚的?!?br />
但是我從來不敢去西湖,更不敢到岳墳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8
1957年,我所在醫(yī)院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整風(fēng)運動。

為響應(yīng)號召,性格耿直的耀振在會上給醫(yī)院黨委領(lǐng)導(dǎo)提意見,第二天,醫(yī)院里貼滿了針對他的大字報,他被停職。

1958年,耀振被打成右派,被迫離開他心愛的手術(shù)臺,開始長達21年的勞改生涯。

他遭迫害后,21年間沒有一分錢工資,家里經(jīng)濟條件一落千丈。  


1960年的耀振

耀振被押送到原籍寧海農(nóng)村勞改時,三個孩子都很小,最大的還不滿五歲,后來他又調(diào)到寧夏鹽池勞改。

1963年冬天的一個下午,我正在屋內(nèi)睡午覺,忽然聽到窗外有人說話:“小朋友,你知道徐婉嬋家在哪里嗎?”只聽二女兒奶聲奶氣地說:“不許去,我媽媽在睡覺,不許你去我媽媽家!”

我立即起身跑出去,只見8歲的女兒兩手呈“一”字伸開攔在陌生人面前。

對面的人,正笑呵呵地看著她。

他頭戴西北皮帽,身著破舊的黑色棉大衣,肩挑一擔(dān)行李,風(fēng)塵仆仆。

看到他,我眼圈紅了,對女兒說:“是爸爸,快叫爸爸?!?br />
耀振一把將女兒抱起來親了又親,女兒卻只呆呆地看著他。

這是耀振21年勞改生涯里,屈指可數(shù)的一次回家,是我們?nèi)疑儆械膱F聚。后來我才知道,那次他之所以能回家,是因為他救了農(nóng)場領(lǐng)導(dǎo)妻子和孩子的命。

耀振后來一直駐扎在農(nóng)村,為讓窮苦百姓看得起病,他自學(xué)中醫(yī),救人無數(shù)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8
1966年,文革爆發(fā)。

我檔案里的歷史“污點”再次被翻了出來,造反派說我利用家里的收音機,偷聽敵臺,試圖與臺灣戀人里應(yīng)外合,反攻大陸。

預(yù)感到紅衛(wèi)兵要來抄家,在一天夜里,我流著淚把振康給我寫的信一封封丟進火里,但那些照片,我卻無論如何舍不得燒掉,我僥幸地想或許他們不會在意,便把照片藏在了箱子底下。

一天早晨,造反派沖進我的家,翻箱倒柜搜出那些照片后揚長而去。

我的女兒,被劃為黑五類子女,不僅被同學(xué)看不起,連老師也另眼相看。1978年恢復(fù)高考,成績優(yōu)異的二女兒想要報考美術(shù)學(xué)院,卻被告知右派子女不得報考大學(xué)。

當(dāng)時女兒們心里恨極了父親。


我和三個女兒   

領(lǐng)導(dǎo)頻頻找我談話,要我和丈夫離婚劃清界限,但我始終不肯,我知道,他是冤枉的。

終于在1979年,耀振迎來平反,回到原單位上班,這一年,他已經(jīng)54歲,兩鬢花白。

荒唐的是,在平反后他才知道,自己右派分子的身份,并無當(dāng)?shù)毓俜脚?。?1年的青春年華就這樣白白葬送,事后無人過問,更遑論賠償。  

耀振找到那名陷害他的領(lǐng)導(dǎo),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。

在最為困苦的時候,我和丈夫耀振相敬如賓,不離不棄。當(dāng)苦難終于過去,年逾古稀的我們爭吵卻越來越多,他便常常躲到女兒家里。

二女兒后來告訴我:有一天,一向豁達風(fēng)趣的耀振突然神色凝重的對她說:“你媽像是得抑郁癥了,她是有心病的,王振康至今生死不明,你媽怎會放心?存了那么多年的照片、信件,又在文革中被洗劫,現(xiàn)在怎么辦才好?”

耀振希望幾個孩子,能幫他打聽王振康的下落,以了卻我多年的心愿。

我知道后,內(nèi)心十分感動,只有他知道我的心病。我告訴孩子們,只想知道當(dāng)年的戀人是否還活著,如果能得到他的一張照片,便心滿意足了。

在耀振的建議下,孩子們帶我去醫(yī)院檢查,我果然被確診患了抑郁癥。

我心里清楚,那么多年來振康一直在我心里,暮年更是剪不斷理還亂,以致久思成疾。那時,我早已沒有信可懷念,只有時常拿出振康送我的禮物以慰相思。


振康70年前送我的旗袍

耀振從此再沒有和我吵過架。

但我的體重,從130斤,掉到了70多斤,形銷骨立。

女兒們心疼我,動用了一切關(guān)系,想盡辦法去幫我尋找振康的下落,但多年來,結(jié)果都是深深的失望。有一次,女兒給一家電視臺的尋親欄目打去電話,對方以我不是振康家屬為由,拒絕了。我知道后,十分難過,病也越來越重。

2014年10月的一天,我吞下一把安眠藥。因為耀振發(fā)現(xiàn)的早,在鬼門關(guān)走了一遭后,我被救了回來。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9
這件事讓耀振坐立不安,為了幫我尋找振康,他專門為此召集了一次家庭會議。

在耀振的建議下,2014年12月,二女兒試著給臺灣有關(guān)部門寫了一封信。沒想到一個多月后,收到了臺灣“國空安撫局”的回信。

知道這個消息后,全家人老小都趕回來圍在我身邊。

因我患有眼疾無法看信,耀振便親自念給我聽:

經(jīng)查,我前空軍飛行員王斌(改名王易斌),于中華民國44年9月20日因駕機參加演習(xí)失事,為國殉職,英烈留芳。



聽完后,我呆坐在椅子上,一動不動。耀振望著我說:“你怎么不哭呀,心腸這樣硬?”

他不知道,人真正悲傷到絕望的時候,是沒有眼淚的。

他也忘了,我淚腺堵塞,已二十多年不會流淚。

那天晚上,我再次翻看1948年12月15日振康送我的那張賀卡,心痛難忍,上面那寥寥幾十個字,已是他僅存的字跡。

如今,我已是年逾9旬的白發(fā)老人,而我一生摯愛的振康,他的生命卻停在了32歲,芳華永駐。

我在一張紙上寫下:

年寒歲暮,今又似,看到這些您點點滴滴的痕跡,是您對我的愛的啟示。容顏已老而癡情依舊,原來還有更多的紀(jì)念品,都被動亂的文革搶劫一空,無法再得。祝您在天之靈逍遙快樂如在生時一般,這是我最真誠的祝福。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婉嬋   2015年2月21日星期六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0:59

在幫我找到振康的消息半年后,耀振在睡夢中安詳離世。那天半夜,我還給他蓋過被子,待清晨六點叫他起床時,才知他已西去。

在他的追悼會上,我回憶往事,想起他坎坷的一生,以及那么多年對我的包容和理解,心痛如絞。

丈夫去世后,女兒問我:“媽媽你到底愛不愛我爸爸?”我告訴她:“我當(dāng)然是愛你們父親的,否則文革早就和他劃清界限,不會和他相守60余年,但我也愛振康,這是不一樣的兩種愛?!?br />
我患抑郁癥后,女兒常帶我去醫(yī)院看病拿藥,耀振就一個人坐在養(yǎng)老院的門口眼巴巴地等我們回來。車子開到他身邊停下,見女兒招手,他便會立即迎上前來,高興得就像個孩子。

他悄悄告訴女兒,我不在的時候,他也總以為我在他身邊。一個人去打飯,常常打了兩人份的飯,回到宿舍才知道自己做了傻事,到了該吃藥時,他會把我的藥放好,對著我的床說,婉嬋,吃藥啦,扭頭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床是空的。

耀振去后,我十分思念他,萬念俱灰,再次吞安眠藥自殺。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我和耀振   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可命懸一線的我,又被救了回來。

孩子們的心情更沉重了,為了卻我最后的心愿,找到一張振康的照片,她們四處奔波。

2018年8月,我的大女兒偶然認識了抗日名將孔墉之孫孔柏年,他是寧海關(guān)愛抗戰(zhàn)老兵的志愿者。閑聊中,大女兒和他說起我的往事。

8月29日,孔柏年先生來訪,不待我下樓,他便急匆匆跑到我的臥室,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問我:“老太太,你認識照片上這個人嗎?”

我戴上老花鏡湊過去,瞬間呆在那里。


振康戎裝照

1948年,他在兵荒馬亂中撤離大陸,從此杳無音訊。70年后再見,他依然保持著當(dāng)年分別時的芳華與帥氣。

我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用顫抖的手,輕輕撫摸著照片,70年前的影像一幕幕從眼前閃過,心痛難忍。

一旁的女兒看著我,驚呼到:“媽媽,你流淚了呀!”

我緊緊握著孔先生的手,老淚縱橫,許久,才說出一句:“他比當(dāng)年分開的時候,老了?!?br />
當(dāng)天晚上,我把振康送我的那張賀卡壓在枕頭下,吃了安眠藥,卻一夜未眠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28 11:00
隨后的幾天,有關(guān)振康的信息紛至沓來,從一份詳細的檔案中,我知道了他后來已在臺灣結(jié)婚,去世時遺下妻子和一兒一女。

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二天,抗戰(zhàn)空軍烈士陳懷民的侄孫陳功先生來我家拜訪,他也是幫我尋找振康照片的恩人。他告訴我,當(dāng)年臺灣當(dāng)局為避免空軍駕機投誠,要求他們必須在臺灣結(jié)婚,否則不得再駕駛飛機。

我知道,他是怕我難過,但其實,知道振康在臺灣成家并有了孩子,我才放心,我最擔(dān)心他在臺灣孤苦伶仃,如果是那樣,我會愧疚一輩子的。


1952年,振康在臺灣屏東,改名為王易斌

后來,我還知道了振康一生曾參加大小戰(zhàn)役69次,包括徐蚌、京滬杭、金廈、大陳等,奉頒一等宣威獎?wù)隆?br />
看到京滬杭戰(zhàn)役,我這才曉得,1949年初振康從上海發(fā)來的那最后一封信,為何如此簡短,那是我們分別后他距離我最近的一次,卻無法相見。

一時間突然收到那么多有關(guān)振康的消息,就像做夢一樣,我一遍遍詢問女兒是不是真的。每天,我都對著照片喃喃自語:

振康,我那么老了,你卻永遠這么年輕,在天國相見時,你可還會認得我?

9月3日,臺灣志愿者在臺北碧潭空軍公墓找到了振康的墓碑,并幫我獻上一束玫瑰??吹綇呐_灣傳來的照片,我十分欣慰,此生心愿已了。



翻看筧橋空軍的歷史,令人心碎。這支在抗日戰(zhàn)爭中立下豐功偉績死傷無數(shù)的部隊,在1949年后,又成了反攻大陸的炮灰。

看到這些作戰(zhàn)經(jīng)歷,我突然想起了振康的弟弟振業(yè),當(dāng)年,振業(yè)曾經(jīng)隨同解放軍南下,他們兄弟倆個,是否曾在戰(zhàn)場上兵戎相見?
作者: 夏天的雪    時間: 2018-12-29 07:49


作者: 無悔紅燭    時間: 2018-12-30 18:59
梁祝,紅樓夢,西廂記等經(jīng)典著作中主人翁的愛情都是以悲劇告終,這樣的悲劇每個時代都會上演。寫悲劇更能打動人心,更有震撼力!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8-12-30 20:06
無悔紅燭 發(fā)表于 2018-12-30 18:59
梁祝,紅樓夢,西廂記等經(jīng)典著作中主人翁的愛情都是以悲劇告終,這樣的悲劇每個時代都會上演。寫悲劇更能打 ...

此文很感謝人,所以發(fā)來大家欣賞!
作者: 厥水河的愛    時間: 2019-1-2 15:02
一口氣讀完了這篇凄美的愛情故事,實在令人感動與惋惜。
作者: 最冷的季節(jié)    時間: 2019-1-12 07:52
苦難的年代,凄婉的愛情。婉嬋,世上還有如此美好的名字,可見父母對她多么疼愛。我想起在白云公墓看到的一塊墓碑 :/新娟。1981——2000。如花似玉的姑娘,生命停止在19歲。是什么摧毀了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,世界也太殘忍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9-1-14 08:48
厥水河的愛 發(fā)表于 2019-1-2 15:02
一口氣讀完了這篇凄美的愛情故事,實在令人感動與惋惜。

人世間也許還有真情!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9-1-14 08:49
最冷的季節(jié) 發(fā)表于 2019-1-12 07:52
苦難的年代,凄婉的愛情。婉嬋,世上還有如此美好的名字,可見父母對她多么疼愛。我想起在白云公墓看到的一 ...

其實很多人都沒能與自己心意的人結(jié)為伴侶!
作者: 最冷的季節(jié)    時間: 2019-1-14 22:57
寧寧 發(fā)表于 2019-1-14 08:49
其實很多人都沒能與自己心意的人結(jié)為伴侶!

結(jié)為伴侶的不是情侶?

作者: 靜心若雪    時間: 2019-1-14 23:28
歷史造就了這凄美的愛情,婉蟬的執(zhí)念,一生都沒放下,對她受盡磨難的丈夫而言不公平。她的丈夫這般包容體貼遷就,也是情深,感動而又遺憾。
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9-1-15 08:35
靜心若雪 發(fā)表于 2019-1-14 23:28
歷史造就了這凄美的愛情,婉蟬的執(zhí)念,一生都沒放下,對她受盡磨難的丈夫而言不公平。她的丈夫這般包容體貼 ...

這女人是值得的,有兩個深愛她的男人!
作者: 寧寧    時間: 2019-1-15 08:36
最冷的季節(jié) 發(fā)表于 2019-1-14 22:57
結(jié)為伴侶的不是情侶?

有區(qū)別嗎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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