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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2020-5-23 09:2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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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記憶系列之麻幺爺
(四)
終天有一天,麻幺爺鬧下了一個大禍!
記得那是個初冬的晚上,麻幺爺大概是往生產(chǎn)隊的草園里扔了個煙蒂把,把草園里的稻草點著了!
所謂的草園,是二郞廟塆子下頭的一個差不多有丈把高,完全用石頭砌的圍子。這個石頭圍子長寬大概各有二十多米,是往朝塆子里有錢的人家修建的、用來抵御土匪兵亂用的。土改的時候,這個石頭圍子被沒收,后來成了生產(chǎn)隊的公產(chǎn)。生產(chǎn)隊在石頭圍子旁邊蓋起了牛欄,就把它用來堆稻草,以便把散落在外面幾個稻場的稻草集中堆存,我們就把這個石頭圍子叫成了草園。
我們生產(chǎn)隊一共有五群牛,一群水牛和三群黃牛,其中的一群水牛和一群黃牛都關在草園旁邊的牛欄里,另外兩群牛關在兩個小塆子里。也就是說,草園里堆存的稻草是生產(chǎn)隊的差不多一半的牲畜一冬一春枯草季節(jié)的飼料,如果草園里的稻草出了意外,就意味著生產(chǎn)隊的一半牲畜將無法過冬。
當有人發(fā)現(xiàn)草園著火的時候,稻草已經(jīng)燒得劈啪作響了,一聽到有人吆喝“草園著火了”,塆子里的人紛紛擔著桶、端著盆趕過來救火。但水源離得太遠,遠水解不了近渴,盡管大家跟瘋了一樣地運水打火,也控制不住火勢,人們只能望火興嘆。塆子的另一頭有個國家設立的糧點,有人跑去求援,糧點的工作人員把倉庫門口掛的四個滅火器都拎了過來??上У氖?,當時不曉得是哪個事先沒了解過滅火器的如何使用方法,接過滅火器就跟扔炸彈一樣往火里扔了兩個,剩下的最后兩個滅火器杯水車薪,無濟于事,一圈的人只能眼瞅著一園子的稻草幾乎全部化為灰燼!
看到眼前的景象,二郞廟的人恨麻幺爺恨得牙齒根癢,恨不得一頓打死他或者把他打癱,省得他下回還害人!但說歸說、恨歸恨,沒一個人下得了手!
那年冬天,生產(chǎn)隊到處求爺爺告奶奶,從別的生產(chǎn)隊勻了些稻草回來,才勉強解決了耕牛的過冬問題。
這件事后來驚動了公社,公社領導追究起責任的時候,生產(chǎn)隊說是“魔氣”搞的,當官的發(fā)了火,說,你這個隊長是吃干飯的?連一個“魔氣”都沒得門兒了?
生產(chǎn)隊的隊長在底下直嘀咕:說得怪好聽,不信你管下試試,你要能把他治住了我服你有本事!
嘀咕歸嘀咕,治不了一個韓“魔氣”,他這個隊長當?shù)囊泊_實窩囊!但真正要想把韓“魔氣”治住談何容易!
后來還是一個路過的河南人出了個主意:先把麻幺爺撂翻在地下,在他背后橫一根扁擔,把他的兩個膀子扯直,然后把他的兩個中指頭用納底子的線綁在扁擔納子的外沿。還別說,這一招還真管用,這么一弄,四兩撥千斤,麻幺爺就是有上天的本事也施展不了了。幾個大男將把綁好了的麻幺爺抬起來扔到草園里頭,那個晚上塆子里的人耳朵清靜了一晚上,終于能睡個安穩(wěn)瞌睡。
但總不能一直就這么綁著麻幺爺,叫他不吃不喝不拉、往死里整吧?終究還是要給他松開。但只要一松開,再想把他綁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!總之,說去說來還是沒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!
不過,麻幺爺?shù)摹澳狻卑Y是有周期性的,每次發(fā)病會持續(xù)三幾個月不等,中間有個間歇期。在間歇期里頭,他一頭扎進被臥,一邊好多天連門都不出??珊拗丝倸w也是人,也有他的可憐之處,想到一瘋幾個月,對他本身也帶來很大的摧殘,所以在他不犯病的期間,塆子里總有人屋里飯好了給他端一碗放到他的床邊上。
也許麻幺爺?shù)臐撘庾R里還殘存一絲人性,下一回他再犯病的時候,即使再黃渾,也還能記得住有人曾經(jīng)對他的好,盡量不給這樣的人家找麻煩。即使在他犯病的時候,曾經(jīng)對他好的人家也能跟他說得上話,而且說的話他多少能聽進去一點。于是就有人好心好意地規(guī)勸他,囑咐他莫亂來。凡是這個時候,麻幺爺?shù)椭^一聲不吭,想必也是記到心里了。或者麻幺爺也意識到自己在二郞廟已經(jīng)是過街的老鼠,沒有立足之地,再耍威風也沒幾大的意思,后來他再犯病的時候,就很少在二郞廟自己的腳印窩里惹事。于是一連十天半月,有時甚至一兩個月都見不到他的人影,那是他跑到外邊去禍害周邊一圈去了。
這么一來,二郞廟倒是清靜了,麻幺爺卻在外邊攪了一圈,周邊方圓一二十里范圍內(nèi)的許多塆子和集市都被他禍害過,同時也給叫更多的人認得了他。不管到了哪里,人家都拿他當把戲看,也有人欺負他眼睛看不見,以暗算他或從他身上討點便宜為榮耀。更多的時候,麻幺爺走到哪兒,都能叫哪兒雞犬不寧,以至于后來人們都把他當瘟神,生怕沾上了。有時候他到街上一進人家的門市部,營業(yè)員們都嚇得要死,只想早點把他打發(fā)出去,哪怕抓一把砂糖裝在麻幺爺?shù)暮砂?,反正只要能把麻幺爺哄出去就中。不然的話,你把他惹毛了,他一棍子下去,門市部的柜臺還不稀巴爛?當然,這期間麻幺爺沒少挨過打,也沒少遭人暗算。哪回回到二郞廟的時候,我們總能看到他身上到處皮掀肉掀地,舊傷沒好又添新傷,有一回腦殼上的一條口子張得跟伢的嘴一樣,叫人毛骨悚然!
那時候,麻幺爺在外面經(jīng)常被一群小扳不倒兒們圍在正當中,那些小扳不倒兒們嘻嘻哈哈地這個上去戳他一棍子,那個老遠砸他一石頭。孤立無援的麻幺爺躲閃不及,看起來只能被動挨打,實際上他是在側(cè)著耳朵聽動靜,一旦聽出眉目了,他會照直朝一個方向猛然躥過去,逮不住伢便罷,隨便逮住一個伢在手里他就不丟手,其他的伢一看有伙伴叫麻幺爺逮住了,各顧各、自顧自地一哄而散,麻幺爺才得以沖破圍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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