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過那條開滿鮮花的小路

寧寧 · 發(fā)表于 2019-2-22 09:05:4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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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記憶中的小路長滿不知名的小花、綠草，或濃或淡，均勻地鋪在大地上。它們在田野里縱橫交錯(cuò)，蜿蜒盤旋，越過小河，繞著稻田，絕塵遠(yuǎn)方。
      很多年前的少年，走過那條條小路，跨過那條條小河，穿行在田野的四季里，尋找童年的歡欣。
      那時(shí)的父親走親戚會(huì)騎自行車，繞近道。如果碰上小河，他會(huì)讓我從自行車上下來，先把自行車扛過去，再把我抱過去。遇上平坦的道路，父親呼呼地讓自行車飛馳起來。后座的我看著兩邊的莊稼，像風(fēng)一樣從我眼前悠悠飄過。青綠麥苗，潔白棉花，褐色芝麻，不知名的樹，在天地間靜默！我最喜歡看田邊村頭英姿颯爽的白楊樹，它們那么高，那么直，站在空曠的田野里一覽眾物，包括我們蕓蕓眾生。于是，我總用崇拜的眼光看它們。我還喜歡看一座座散落的村莊，綠蔭中掩映著紅墻黑瓦，村前有池塘，村后有菜園，風(fēng)景如畫。車在路上走，人在畫中游?；被ù卮?，點(diǎn)綴在綠葉間。斑駁的陽光透過樹縫，夏日的風(fēng)拂過梨樹，蜜蜂在絲瓜花間飛舞。碰上小路，父親推著自行車，我跟在他身后，看路兩邊盛開的小花在陽光下?lián)u曳，一只長須角的斑點(diǎn)水牛在草間爬行。
      放牛的時(shí)候，我會(huì)把牛牽向很少有人走的小路，因?yàn)槲抑溃绞巧儆腥俗?，那里的草就越鮮美。我牽著牛繩，看牛兒低頭咀嚼。我也低頭，去看稻田里的小生靈。運(yùn)氣好，會(huì)看到一窩可愛的小蝌蚪，擺著長長觸須的蜉蝣，還有揮舞著翅膀的“魔鬼魚”。我想象著它們在水里眨巴著明亮的眼睛，是不是也在揣測我這個(gè)異類在想些什么，太陽不知不覺走上了半空。
      去外婆家的小路最美。外婆住在西邊那道山嶺上，看上去沒有多遠(yuǎn)，但走起來可不遠(yuǎn)。我和弟弟一前一后，穿行在一條條小路間，穿行在青綠的田野里。我們喜歡挑選沒有走過的小路，每條小路風(fēng)景迥異。水田旁的小路搖曳著個(gè)高的水草，旱田旁的小路長滿了“雞腿”。我們一邊走，一邊大聲歌唱。偶然間，一只兔子從小路上一躍而過，嗖的一聲鉆進(jìn)了麥田里，猶如一道白色的光芒轉(zhuǎn)瞬即逝。我們經(jīng)過長著柳樹的堰塘，長長的柳枝垂在水面，真的很像姑娘的辮子。水面上飄浮著片片柳葉，柳葉下眨巴著小小的眼睛。
      然后，我們走上了那條開滿蒲公英的河堤，黃色的蒲公英在綠色的地毯中閃耀著光芒，像大地的眼睛。每當(dāng)走到這里，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。快到了，外婆家快到了。我們已經(jīng)看見了外婆家的門口的那棵棗樹了。我們快步奔跑起來。
外婆的家呀，是世外桃源。兩間土房子坐落在一片樹林前，幾棵蒼勁的棗樹站立在沒有圍墻的場院里。一片綠油油的菜園，一口水汪汪的池塘，一大口常年蕩漾著綠波的堰塘，遠(yuǎn)處稻田綠意逼人，近處高粱林立。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新鮮蔬菜，一年四季都有看不厭的四時(shí)風(fēng)光。春有百花，夏有棗香，秋有收獲，冬看滿眼白雪。我們在高粱地里躲貓貓，幫棗樹捉螞蟻，去池塘釣小蝦，看水源源不斷地經(jīng)過水渠，沽沽地流動(dòng)。
      走過那么多條小路，怎么不覺得累呢？我去三姑家的時(shí)候，要蹚過幾條河，要經(jīng)過一片松樹林。我順著黃泥巴路，走了很久，當(dāng)我的視線里出現(xiàn)那片松樹林時(shí)，我知道我就快到三姑家了。
      下雨，泥水濺在褲角上，我們在小路的綠草上傾斜鞋子，讓青草刷干凈這些泥巴。晴天，我們在小路上搖搖晃晃，微風(fēng)掠過臉頰，笑聲洋溢湛藍(lán)的天空里。
      要過年啦，爸爸媽媽帶著我們，走小路去趕集。農(nóng)村的集市分單雙日。所以，大家格外珍惜這些日子。難得不用伺候田里的莊稼，誰不想上街去逛逛？簡樸的小街是我們小孩子的夢幻天堂。為了去那條十分鐘就能走到頭的街，我們吃過早飯，趕緊從家出發(fā)。又是小路，只是草已枯，莊稼全收，矮矮的麥苗兒貼著地面。在寒冬里，我們走在小路上，看冬陽懶洋洋地升上天空，白霜融化，堰冰消融，遠(yuǎn)處的村莊靜穆肅立。冬天的大地悄悄冬眠。
      媽媽最喜歡帶著我們，到集市上去買東西。然后，去外婆家吃午飯。還是小路，還是經(jīng)過那座鐵路橋。當(dāng)我們走過鐵路橋的時(shí)候，一輛火車飛馳而過。車廂里的人影隱隱約約。這輛火車，會(huì)開往哪里呢？坐在火車?yán)锩娴亩际悄男┤四兀课覀儠?huì)在哪一天坐上火車呢？我們坐上火車，會(huì)去哪里呢？
      外婆去世好多年了，可是，我仍記得她的音容笑貌和她所居住的地方。矮矮的兩間瓦房，房前幾棵棗樹。旁邊孤單的佇立著一間小門房。外公在世的時(shí)候，夏天會(huì)在小門房下放一張木床，毗鄰一棵結(jié)滿了果子的梨樹。我的眼前總能浮現(xiàn)外婆忙碌的身影，灶膛熱氣騰騰的，蒸氣升騰起來，迷蒙飄渺。外婆在蒸饅頭了。她把蒸好的饅頭，放在門前棗樹下的木桌上，再把煮好的稀飯，放在饅頭旁邊。我們就坐在棗樹下，坐在的陽光里，吃一口饅頭，喝一碗稀飯。我們眼前，菜園閃著綠油油的光彩，谷穗在夏風(fēng)中拔節(jié)，高梁吹著歡快的樂曲。外婆和外公用慈祥的目光凝視著我們，溝壑重重的臉上笑容彌漫……他們把清苦的生活硬譜成幸福的樂曲，讓我們永遠(yuǎn)銘記，讓我們在他們離開的時(shí)間河里一直感恩生活中的幸與不幸，享受每天的朝陽和落日。無論是詩情畫意的小路，還是一日千里的高速，走到哪里，總有寧靜與美好相伴，便是我們對待生活的最好模樣，便是我們對往事的最好緬懷。(唐縣鎮(zhèn)第二小學(xué)  徐  敏)